突然一股股热气扑上面颊，每每一股消散感觉微凉后，又有一股迎上来。沛兮懒得抬眼，心却如明镜一般，看得分明：“我的好妹妹，我知道你待我好，可这些事原本不需要你做的。”
说话间，嫣絮已绞好了毛巾递来，见沛兮并不接过，就发了发小孩子的脾性，索性将毛巾摊开敷在她脸上：“记得刚进来的时候，大人同我说过：‘进了华仪阁，就像过了奈何桥，抛弃前世的一切。名字、身份、记忆……从此就把自己放在千金小姐的位置上，专心修习琴棋书画，有人伺候，不愁吃穿，比那些王妃、公主好上不知多少倍。’可现在看来，连个体己的人儿都没有。不过好在，自己当真如喝了孟婆汤一样，将前尘往事都忘却了，这便也觉得当下的日子好了。”
面上的热气很快就进到皮肤里了，毛巾自然也就冷了。沛兮抽出只手拿下，随手搁在盆沿处：“那便顺了你这‘丫鬟’的意思，想做就做吧，省得到时又念叨着过往，我最受不得这些。真真叫我心疼可怜起来，你可别躲了去！到时眼泪不知抹哪儿，就拿你的衣襟充数！”——怕又勾起了回忆，不是么？沛兮在心中讽刺地问了问自己。
两脚触到地面，膝盖处还隐隐泛着酸疼。既不太过，又非全好，就留着这么一点点锥心的疼折磨着人。嫣絮忙俯下身去搀她，顺便回了句：“这‘叨念’的功夫还不是随着你学的！”嫣絮听她浅笑盈盈，当下心上一轻，“你瞧，你笑起来多好看。大夫也说了，有话就说出来，要笑就笑出来，要哭也哭出来，不要整日闷着。——唉，真想走到你心里去看一看，是邀了哪儿个戏班来开唱！”
“我心里哪有什么戏班。”沛兮忍俊不禁，只管回了句罢。
“那便是你与自己说着话。也不同我说说，真叫人心寒。”嫣絮嘴上虽这么说着，但仍是轻轻扶着沛兮慢慢走向门口，细心得紧。
“那天，那么冷，那么黑。屋顶上被人挪去了一片瓦，雨就从那里斜斜地下进来，真真是‘屋漏偏逢连夜雨’。可讲的何止是‘屋漏’啊！我不也是任人欺凌吗？—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，谁肯听得我一言半句！呵，个个都是落井下石，这般世风，谁心里不搭着一个戏台？生旦净丑，皆是他独个儿演的罢了。”沛兮停下不走，不知是不是毛病又犯了，当下便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处不是酸疼的。
——沛兮起身去开门，她明明知道门上了锁，但眼见那细流蜿蜒着流向自己，月光投下来照在水面上，就像一条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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