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中秋对月]
明月出天山，苍茫云海间。
八月十五，恰是中秋。
九玉拉了拉肩上裹着的斗篷，好让自己能暖和些。身边侧卧的马儿已经睡了，倚靠着马背，她能感觉到它温热身体的微微起伏。
秋日塞北夜的天空全是一片深谙的墨色，瑟瑟的风在沙地上雕出高低起伏的山丘。无尽苍穹中有几颗明亮闪烁的星子，宛如仙女的一双眼，含情脉脉俯视这片亘古的荒野。一轮苍白的月悠悠然浮在半空，仿佛白瓷的盘中盈满了人世间阴晴圆缺的水。
最开始时她着注视着那轮圆月，却很快又将目光调转回来。从马上驮着的包袱中拿出那羊皮的旧酒囊，小心的打开塞住壶口的塞子，龙膏酒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。
她将鼻子凑过去，任由绞缠着芳香与辛辣味道的酒香蔓延在鼻腔中，胡人对酒多是牛饮，然而长期在中原的经历让她学会了所谓品酒，此刻藉着绵长的酒香，九玉蓦然地就想起一个人来。
自称从江南扬州来的少年，有双明烈而耀眼的金黄眸子，璀璨得仿佛能点亮这荒漠里的所有。
“对酒当歌，人生几何……
譬如朝露，去日苦多……”
她在这蓬断草枯的茫茫戈壁之上游荡太久，回忆起前一年的今日，原本陈旧的时光在脑海深处如图雕琢精细的玉石历久弥新，只能在此刻才蓦然发现只有从美酒和零散的曾经中，才能咀嚼出些许除沙尘的苦之外其他的味道。
“在我们中原，中秋是个蛮重要的节庆。你们胡人与我们不同，中原人信奉月圆有团圆之意，这天应是合家团圆，共赏佳月的时节。”那家酒肆的莹莹烛辉下他仍旧熟练的斟好两碗上好的酒，金眸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流转。
“那你团圆么？”漫不经心端详着瓷碗上雕琢的流云纹路，她问。
“不……我的家人，”他少有的迟疑了一下“在很远的地方。”
说罢，他把摆在他面前的那盘月饼推到九玉面前，不加雕饰的白瓷盘上安静的卧着六个精致乖巧的圆饼，只看上去就香香软软，仿佛一个个小小的月亮。九玉在塞北的故乡是做不出这样的东西来的，这样精致的糕点与戈壁的粗犷不相契，只适合温婉柔媚的江南水城。
他随手从盘里拈一个月饼递给她：“喏，吃吧。今天我请。”
她接过去，毫不客气的咬下一口，甜腻的内馅从薄而软韧的面皮下慢慢流进嘴里，红豆的香甜气味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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